“博士，我能参加你举办的学术讨论会吗？”身着淡蓝色制服的少女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脸的崇拜。
多像学生时代的老婆子啊。
“可、可以吗？”少女一脸兴奋的抓着我的手，一丝红晕浮现在她脸上，“我、我一定会来的。”
来吧，所有想来的人都来吧！这场学术交流将会开启翠屏中学一个崭新的篇章，那些思想僵化的董事会成员，是该好好洗牌了。
学术讨论是在最大的由玛德先生捐献修筑的学术厅举行，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得不用入内限时来解决，所有外来人员，每个人只能讨论30分钟。
30分钟对于讨论来说，远远不够，不过，用于心理暗示，完全足以。
不过，计划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么顺利。
就在我安排的下属在特意空出来的空间内分秒必争的对理事会人员进行心理暗示之时，捣乱之人，很快就出现了。
“这就是你们说的讨论吗？完完全全就是在进行心里暗示啊喂！”那个男人愤怒的质疑声打乱了下属们快要完成的心理暗示，被打断产生的精神压力沉重的打击到下属们的内心，已经可能再次心理暗示了。
一个都没有成功吗？
“喂！老头！我是现任学生会主席康川真理，你听见了吗？你们现在可是涉嫌进行心理暗示，我有权利现在就报警，你最好乖乖的让你这些手下离开，否则...”男人做出一副鲁莽的模样，这和他缜密的心思形成反比，如果不是有人暗地里指使，便是和我性格一样的人。
“称呼我老头什么的，不是太没礼貌了吗？”我拍了拍手，将团团围住他的人都撤了回来，毕竟已经失败了，面对已经有所防备的理事会成员，就算我亲自上阵，也不可能达成原定的目标了，只能让他们将其它不相关的人找个借口清理出场了。
“哦哦，这样才对嘛！”男人，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少年，一步一步慢慢的向我走来，狂妄的语气似乎是有意要激怒我，“其实呀，我也一直很崇拜博士你的，你举办的这次讨论会，我可是老早就抢到了第一批进入的位置，喂喂喂，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
走到我跟前的少年两拳将护在我身旁的两人击退，见我对他做出轻蔑的表情，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啊！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
我并没有被他这副模样吓住，在伸手阻止欲上前来营救我的下属们后，我才慢慢的将目光转向他，“第一批得许进入的资格可是只有理事会才拥有，你总不会说你为了参加我的讨论...”
说道这里，我故意停顿了下来，压低声音，只用他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总不会像条狗一样，趴在他们面前要个骨头吧？”
“你这家伙！”少年举起充满爆炸性肌肉的拳头，似乎想狠狠的给我一拳，见我毫无反应后，放下拳头的同时，也松开紧抓我衣领的手，“果然，我演戏还是不够到位吗？”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轻轻弹了弹被他用手碰过的地方，这样的角色还没资格和我讨论，必须要把他后面的那个人挖出来才行。
“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问你才对。”少年收起了那副狂妄的嘴脸，此时的他，冷静如雪，“你到底想干什么？”
“拯救世界而已。”我不喜欢他这种冷淡的语气，就像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一样。
“那我也是拯救世界。”少年邪魅的一笑，“对了！给你看个东西吧。”
少年拍了拍手，一位戴着眼镜书记模样的少女从容的从我下属的人墙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厚重的信封。
“这是我对你之前对外宣称有突破性进展的梦境技术的质疑。”少年从少女手中拿过信封，将它随手扔给了我，“还有，从现在开始，我和你的对话将进行全校广播，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既然你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那现在就来全面推翻我的质疑啊。”
输了，输的体无完肤。
原本应该座无空席的学术厅此时就剩下我一个人，我遣散了所有追随我的人，他们面对我的遣散，一句话也没说，想必心中的理念从我拿到信封之时，就都动摇了吧。
‘博士，我的名字真的就叫康川真理，我会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丰碑上的，你也要好好记住我的名字哦。’
击溃我的那一刻，少年只是很随意的凑到我的耳边，喃喃的说出这段话，我再一次成为了他人通往成功的垫脚石啊。
我又失败了，我伸出双手，狠狠的撕扯自己的头发，我不能原谅自己，麻痹轻敌的我已经数次拜倒在年轻人的身上，我啊，已经没有时间去实现自己的梦了。
“博士？”一个悦耳的声音从远端的大门传来。
我抬起头，目光穿过大段大段在阳光中飞舞的黑白相间的毛发，定格在那个少女的脸上，什么啊，是那天那个小女孩啊，她也已经听见了我和康川的辩论了吧，是特意来羞辱我的吗？就像小朋友得知自己内心的偶像是个废物，哭喊着也要在锅下再添一把火一样。
“太好了，博士，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女孩在确定我就是她口中的博士后，有些开心的朝讲座上的我跑了过来。
“我怎么会走呢，我还等着和你一样的人来羞辱我呢。”我低着头，听着眼前女孩气喘吁吁的声音，心里不禁产生一丝期待，就和前面那几百个学生一样。
不过，应该是不可能的吧！已经惨败的我，怎么可能还有人会支持我呢？毕竟，是我一直在欺骗大家啊，只要她不像前面的学生一样...
“不是的！”女孩见我自暴自弃的模样，气愤的对我大声吼叫，她伸出双手拖住我低垂的脸，轻轻的将我的头向上抬起，“博士才不是他们口中的那个骗子，博士这样做不过是有自己的苦衷，不过是想得到学校理事会对于梦境技术的支持罢了！”
“你懂什么啊！”我愤怒的打开女孩托住我脸庞的手，计划被揭露使我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不懂的是你！博士！”女孩抓住我的手，一滴滴泪水滴落在我的掌心，“如果只是几次失败就轻言放弃的话，博士也就不会在这方面坚持那么长时间了！我们尊敬您，崇拜您，就是因为您这百折不挠的勇气啊！”
勇气吗？在经受那么多曾经同样尊敬、崇拜我的学生们的洗礼后，我早就没有勇气了。勇气，什么是勇气，那不过都是满足自我崇拜的借口而已。
“我没有勇气了，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没有人会相信我了。”
“有！还有我啊！博士！”少女急切的声音在我耳边环绕，“不论别人说什么，坚持自己才能救赎自我啊，博士！”
“你一个人能做什么！你能改变理事会的决定吗？你能让整个实验继续进行下去吗？”我反手抓住少女的双手，终于抬起头正视她，“你根本...”
“唔...博士...”少女条件反射的转过头去，想要隐藏脸上的伤痕。
“转过头来。”我试图将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少女挣脱开我的手，用一双手挡住自己的脸。
我轻轻的将少女的头转过来，慢慢的拨开那双早已明显浮肿的小手。
一张满是伤痕，眼肿鼻青的脸呈现在我的面前，厚重的粉尘根本盖不住明显变形的脸，不断滴落的泪水早已将整张小脸雕花。
“你这个家伙！你为什么要这么维护我啊！为什么啊！”
那是我人生中第二次哭得那么干脆。
砰砰砰。
沉闷的敲门声将我从回忆里惊醒，我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显示器，少女正拥抱着怀里的小女孩嬉笑。
“喂！有人吗？我们是学生会改革组，根据理事会规定，将要接管梦境部，快开门。”
门外传来熙熙扰扰的声音，不断有人用工具试图撬开封闭得大门，果然这么快就来了啊。
我起身穿上并不常穿的白大褂，凝视了少女最后一眼，然后关闭了梦境的显示器。我摸索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烟，对于年近50岁的人来说，不会抽烟是个好习惯。
‘不不不，男人要是不会抽烟的话，那很明显就是个坏习惯。’我点着手中的香烟，脑海里回响着康川离去的那一刻，递烟给我时，那张复杂表情的脸。
‘我们争斗了两年了吧。’康川抽着烟，一脸颓废模样的望着我，‘我第一次输得那么惨。’
‘有那么惨吗？’我试着抽了两口，浓烈的烟气呛得我直咳嗽，康川嬉笑着拍了拍我的背，眼神里夹带着过往的回忆，‘你这次就要退出了？我们两人之间的对决还没有结束呢？’
‘就算我输了吧。’年仅十多岁的康川此时老练的像个老头，不，他一直都像，不过，这次是外表，‘从我第一次击溃你后，你快速的东山再起之时，我就算是输了。’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说道：‘没有正式的输给你真是很遗憾啊，往后没有我的陪伴，你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寂寞吧。’
‘咳咳，我可不像你。’我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是十几岁的小伙子，我已经习惯寂寞了，不过，你真的就这么认输？不在东山再起了？’
他无奈的笑了两声，然后便同我陷入了沉默，寂静的空间里，只有香烟燃烧生命的祈祷，良久，他扔掉手上的香烟，大吸了一口气，‘你可要小心她哦，那个后辈可是很厉害的，你可别败给她了。’
‘就那个打败你的高一小女孩？’我望着手上燃尽一半的香烟，感觉有些烦躁，‘连你都两年没有打倒我，她有那个本事？’
‘那你就瞧好吧，可别像当时小瞧我那样，你真的不要小巧了她哦。’康川说完这句话，便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对我挥手告别，‘走了，老朋友。’
耳边渐渐没有了康川的脚步声，我举起手中快要燃尽的香烟，狠狠的猛吸了一口，就让她来吧，我可没那个简单就被打败了。
我也走上这一步了啊，康川，我丢掉了手上一口没抽的香烟，目光穿过厚重的铁门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定格在那金发少女身上。这一次，是我输了，可你也别以为赢得那么简单，毕竟，和康川一样，我也拖了你两年啊。
你要好好的寻找自己的生活，至于你妹妹的身体，我会找人好好的保管的。
下次再见，我亲爱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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